工厂刺鼻气味扰民
“晚上臭气熏天，根本不敢开窗，有时候睡着了都会被熏醒！”湖北黄冈部分居民的控诉，将当地造纸厂散发气味严重影响生活的问题推到台前。随后，当地生态环境局发布通报，证实市民反映的异味源于黄冈晨鸣。
黄冈晨鸣是国内“造纸业龙头”晨鸣纸业的重要生产基地之一，主要生产和销售化学浆。过去两年，其营收合计超过100亿元。
黄冈基地落地几经周折。虽然是当地单体投资最大的工业项目，但自2007年签约开始，为适应长江经济带生态保护要求，项目历经多次重大方案调整，耗时十余年，直至2018年底生产线才得以投产。
但环境问题几乎同步而来。早在2019年，设备尚处于调试阶段时，附近居民就已经频繁投诉，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气味。监测数据也显示，虽然颗粒物、二氧化硫等常规主要污染物排放能够稳定达标，但臭气浓度、氮氧化物却多次出现超标情况，尤其是当设备运行出现异常时，超标现象更为显著。
晨鸣纸业也持续在环保上发力。2022年8月的一份黄冈晨鸣项目改扩建竣工环保验收意见显示，公司投资6亿元对生产线进行升级技改时，环保投资近9000万元，包括升级除尘设备、改用更清洁的燃料等。
集团层面，晨鸣纸业2024年环保投入3.31亿元。近三年环保投入达到7.97亿元。但公开信息显示，晨鸣纸业旗下的江西晨鸣、湛江晨鸣等子公司，仍多次因超排水污染物问题受到过处罚。
在2024年的ESG报告中，公司还表示，至去年底，公司累计投入了约9亿元治理废气。具体措施包括采用先进技术大幅降低电厂烟气排放，使用进口材料封闭收集处理厌氧系统臭气，并对污水处理的关键区域实施封闭除臭，力求全方位控制臭气排放。
此次黄冈晨鸣的通报显示，由于生产工况不稳定、设施设备老化维护不到位等原因，部分无组织废气未能得到有效收集处理，这才让刺鼻气味飘散在居民生活的空气中。公告还显示，公司将投入1.3亿元专项资金用于污染治理，目前正处于论证整改方案的阶段。
而黄冈晨鸣半年来三次停产复产引发环境问题的背后，是晨鸣纸业的经营危机爆发。
深陷债务危机
6月13日晚间，晨鸣纸业发布公告，宣告董事会、监事会延期换届选举。原定于6月15日届满的第十届董事会、监事会，因公司拟系统性修订《公司章程》及相关内部制度等，换届选举工作仍在筹备中，在此期间，第十届董监高成员将继续履职。
此次换届延期亦在市场预期之内。眼下，晨鸣正深陷化解经营危机和治理动荡的关键节点，公司面临着累计超50亿元的债务与担保逾期，3个生产基地部分生产线被迫停摆的困境。治理层换届不得不为 “救火” 让路。
流动性上，至今年一季度末，晨鸣总负债477.42亿元，资产负债率升至82.28%，流动比率0.27，资金流动性困难。流动负债408.6亿元，短期借款236.38亿元。而公司货币资金继续减至22.83亿元，相比2024年末下降61%。
晨鸣的经营数据也不容乐观。停产直接导致公司收入大幅下滑，2025年一季度，晨鸣的营业收入仅为7.97亿元，同比大幅下降近九成，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14.51亿元，亏损加剧。2024年全年，晨鸣实现营业收入227.29亿元，同比下降14.58%，全年归母净利润更是巨亏74.11亿元。
与行业内可比企业的经营状况对比，更突显晨鸣纸业问题的复杂性。尽管整个造纸行业景气度承压，但行业内与晨鸣营收规模相近的企业，如太阳纸业和博汇纸业等，在2024年依然保持盈利状态。
晨鸣纸业的困境不能简单归咎于外部环境，其自身在经营策略、成本管控及风险管理等方面均存在一定问题。仅2024年，公司计提的信用减值损失就高达32亿元。
十年前，晨鸣纸业开始踏上多元化经营之路，将业务版图向金融领域大举扩张，相继成立财务公司、参股银行，还涉足融资租赁、商业保理、期货等多个领域。然而，跨行业布局非但未带来预期收益，反而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截至 2024 年末，晨鸣纸业应收融资租赁款、应收保理款及应收债权转让款合计金额达88.99亿元。因客户信用风险等因素，公司对其中 46.01 亿元计提减值准备。
而公司作为第二大股东参股的南粤银行，因晨鸣纸业未能及时偿还一笔 4.5 亿元的借款，向其提起诉讼。晨鸣纸业旗下的财务公司也于今年2月经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批复同意解散。
审计机构对晨鸣2024年度的内部控制审计报告出具否定意见。审计指出，公司存在控制环境重大缺陷，管理层在风险评估与应对措施上存在明显不足直接导致公司出现流动性困难，直接导致了债务逾期、账户冻结，引发多起诉讼仲裁以及部分生产线停工停产。
晨鸣纸业从风光的造纸业龙头，到如今的困境，与晨鸣的公司治理结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长期实质上内部人控制
尽管晨鸣认定的实际控制人是山东寿光当地国资，但公司的治理长期以来实为内部人控制，有浓厚的家族色彩。
陈洪国自2001年起执掌晨鸣纸业，主导董事会超过20年。期间还在2010-2017年间，以及2022年-2023年间，两度兼任公司总经理。
其家族成员在公司也占据重要职位，妻子李雪芹自2003年起长期担任副总经理；妻弟李峰也自2006年进入董事会，并于2010年起兼任副总经理。不过，去年11月，在晨鸣债务压顶、巨亏之际,董事长陈洪国和担任副总的妻子李雪芹已双双去职。
股权结构上，根据公司今年4月的股权结构变动公告显示，当前上市公司晨鸣纸业的第一大股东晨鸣控股及其子公司晨鸣香港合计持股27.88%。此前，晨鸣控股的董事长职务一直以来由陈洪国担任。
而第一大股东晨鸣控股则由寿光国资100%持股的盛鸣公司，以及自然人控股的锐丰投资和恒联投资分别持股 45.22%、36.14% 以及18.65%。
值得注意的是，恒联投资的前三大股东正是陈洪国、李雪芹以及李峰，三人合计持股近86%。
图：晨鸣纸业大股东持股情况
灵魂人物离开暂时还未带来管理层的变动。当前晨鸣纸业10人董事会中，4人为执行董事。除了2019年加入的副董事长李兴春以外，董事长胡长青、总经理李伟先、副总经理李峰均是“在公司任职超过20年的资深老将”。
与此同时，晨鸣副董事长李兴春还是金融企业利得资本的实控人。而在6月11日，山东证监局发布两份监管公告，指出利得资本的12项违规行为，对其采取责令改正的行政监管措施，并对公司董事长李兴春出具警示函。
利得资本与晨鸣纸业关系密切。晨鸣纸业是利得资本母公司利得科技约2.75%股份。利得资本旗下数款产品，底层资产含有晨鸣纸业及子公司应收债权。此外，双方还共同投资设立了股权投资基金。
在经营与治理危机持续发酵的背景下，晨鸣纸业的中小股东权益保护问题也引发关注。晨鸣共有股东12.65万户。5月中旬召开的晨鸣2024年股东大会上，提交股东大会投票表决的15项议案中，晨鸣的中小股东对2024年度董事会、监事会工作报告等12项议案投出半数以上反对票。
